“清扬”无权禁止他人使用“无懈可击”

2007年，联合利华公司推出的首款“男女区分”去屑洗发水“清扬”一经面世便备受消费者青睐。为使“清扬”在中国去屑洗发水市场占有一席之地，联合利华公司投入巨资以塑造其“清扬”无懈可击的形象。但“清扬”广告宣传语中的“无懈可击”一词，却引发了一场商标侵权纠纷。 因认为联合利华（中国）有限公司（下称联合利华）在宣传中使用的“无懈可击”等相关字样，侵犯了其注册商标专用权，中科联社（北京）网络技术研究院（下称中科联社）向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。在一审法院未支持其主张后，中科联社提起上诉。日前，北京市第三中级人民二审判决驳回了中科联社的诉讼请求，维持原判。 据了解，中科联社前身是1998年成立的中国（北京）科学管理研究中心，2003年更名为中科联社。2011年5月，中科联社在洗发液、洗发剂、护发素等商品上获准注册了第8327863号“无懈可击 wuxiekeji”（下称涉案商标）汉字及拼音组合商标。 中科联社诉称，联合利华旗下的“清扬”产品在外包装及广告宣传中使用了涉案商标或者相关字样，侵犯了其注册商标专用权。 联合利华则认为，该公司旗下“清扬”品牌系国际知名品牌，该产品上使用的商标为“清扬”，“无懈可击”和“无屑可击”只是作为广告语使用，表明该产品的良好去屑效果及品质，不会因为使用涉案商标而引起相关公众混淆。 法院经审理认为，“无懈可击”一词本身系有固定含义的成语，含义为没有可以被人攻击、挑剔的漏洞或缺点，任何人均可以在上述含义上使用该词汇。联合利华在其生产、销售的“清扬”洗发液相应的推广宣传中使用“无懈可击”或“无屑可击”字样的行为，系表明其生产的“清扬”牌洗发液产品的质量、功能或用途，属于描述性使用，不属于商标性使用行为，不构成对中科联社涉案注册商标专用权的侵犯。 行家点评： 吴鹏彬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 合伙人：该案中，一审及二审法院均认为：“无懈可击”系中科联社的注册商标，对其注册商标专用权权属予以了认可。但是，法院认为“无懈可击”本身为一个通用成语，具有原始的通用含义，联合利华在产品及宣传中使用该词语并不是作为商标使用，而是将其作为一个通用成语使用，以描述产品的功能及效果。因此，联合利华对“无懈可击”的使用不是商标法意义上的使用，而系为描述性使用，不构成侵权。 目前，很多人对注册商标的认识存在一定的误区，认为只要将一件标识注册为商标，便可以垄断对该标识的使用权，其他人禁止使用，而只要使用了就构成侵权。这个观点显然是错误的。商标不是禁忌，注册商标专用权并不是对一件标识本身的权利垄断，保护注册商标专用权的主要目的在于制止不正当的混淆行为，以保护正当的市场竞争秩序，保护消费者不被误导。我国现行商标法第五十九条便规定：“注册商标中含有的本商品的通用名称图形、型号，或者直接表示商品的质量、主要原料、功能、用途、重量、数量及其他特点，或者含有的地名，注册商标专用权人无权禁止他人正当使用。” 该案中，“无懈可击”本身系为成语，其本身具有通用含义（第一含义），当然，作为一件商标，其也具有商标标识含义（第二含义）。中科联社可以将其注册为商标，但是，无论如何，其无权绝对垄断该成语的第一含义的使用，无权制止他人使用该成语的第一含义。联合利华是否构成商标侵权，不能简单看其产品宣传上是否使用了该词语，而要具体分析，联合利华是使用了该词语的第一含义还是第二含义。通俗来讲，也就是要区分联合利华是将“无懈可击”作为一个成语使用还是作为一件商标使用。作为一个成语来描述一件事情，这个使用法律上称之为“描述性使用”或“陈述性使用”，它不构成侵权。只有商标意义上的使用才会构成商标侵权。 到底是描述性使用还是商标意义上的使用，该案中法院的判决做了详细的论证。最终，判决认为，联合利华使用该词语，只是在向消费者描述其产品质量“无懈可击”，值得信赖，并非作为一件商标使用。笔者认为，法院这个判断是准确的。因为作为消费者，显然不会在看到该宣传时误认为这个产品是中科联社的“无懈可击”洗发水，只会认为这个是联合利华的产品，其质量“无懈可击”。 丁红涛 北京市嘉润道和律师事务所 律师：该案的争议焦点是：联合利华对“无懈可击”的使用，是否构成商标性使用。 该案终审判决把争议焦点归纳为联合利华对“无懈可击”文字的使用是否属于2002年8月3日以国务院令第358号公布的商标法实施条例（下称商标法实施条例）第四十九条规定的正当使用。商标法实施条例第四十九条规定：“注册商标中含有的本商品的通用名称、图形、型号，或者直接表示商品的质量、主要原料、功能、用途、重量、数量及其他特点，或者含有地名，注册商标专用权人无权禁止他人正当使用。”从这一规定可以看出，商标是通用名称，或者表明商品的特点，或者包含地名，他人对该商标的使用就不构成商标意义上的使用，属于正当使用。不过，正当使用的外延更广，其判断的难度更大。 判断是否为商标性使用，关键取决于这一使用是否达到识别商品来源的效果。该案二审判决认为联合利华对“无懈可击”的使用，不构成商标性使用，也不能达到识别商品来源的效果，其主要理由可以归纳为以下3点：“无懈可击”是对商品功效的介绍，属于描述性使用；联合利华公司在使用“无懈可击”时，突出了使用了自身的商标标识“CLEAR清扬”，不会引起相关消费者的混淆；联合利华对“无懈可击”的使用，先于“无懈可击”商标的注册，没有主观恶意。 我国现行商标法对商标的使用的含义作出了明确规定，其第四十八条规定：“本法所称商标的使用，是指将商标用于商品、商品包装或者容器以及商品交易文书上，或者将商标用于广告宣传、展览以及其他商业活动中，用于识别商品来源的行为。”法院今后审理同类案件，可以直接适用该条款。 该案终审判决逻辑严密、说理充分，指明了商标的描述性使用和商标性使用的区别，强调了商标指示商品来源的作用，契合了我国现行商标法的相关规定，代表了司法实践中该类案件的处理结果，体现了我国知识产权法官娴熟的法律适用技巧。